百年沧桑话巩桥
古丰大地,悠悠长河,巩桥两岸,龙祥凤祚。就是这一片风水宝地,孕育了一代又一代贤人名士,生活着一辈又一辈百姓人家,先后涌现了多家名门望族。比如,古时丰邑城西金刘寨的刘家赫赫皇族,城南李寨的李家状元门第,还有近代以丰县县城为中心的“东程、西蒋、南李、北孙”四大家族。尤其值得称颂的低调大阵容家族,就是扎根于巩桥周边地区六百余年的古丰巩家。
境内穿城而过的复新河,源自山东济宁的微山湖。从丰县县城沿河北行三十余里处的巩桥两岸,是古丰巩氏族人的聚居地。民间传说的“一溜十八巩”就是这里,巩桥村则是这十多个巩姓村庄的典型代表。
一、百年传说
明朝万历年间,一位深居简出的得道高僧,曾经愤世嫉俗,一度下终南、出函谷,历中州、游齐鲁,一路东进,为天下苍生祈福送宝、传经讲道。一日,他手持禅杖,肩背黄卷,一袭僧衣,长须微飘,路经丰邑,止步于巩桥。巩氏族人见状,知其为当世高人,遂诚恳挽留,热情款待。僧人盛情难却,即决定暂住时日。
时值七月汛期,暴雨如注,连日不停。高僧独倚角楼,举目远眺,风云际会。此时天地如晦,头顶电闪雷鸣,脚下地动山摇,村东大河,浊浪排空,流向江北大湖。河道绵长蜿蜒曲折,摇头摆尾状似游龙,所站之地便是龙头,高僧仙容失色,脱口而出:此乃龙腾之地、帝王之乡!
巩氏族人将僧人高论牢记于心,奔走相告,口口相传。从此,民间便流传下来这句话:一溜十八巩,巩巩出“朝廷”。多年以来,虽然未见龙飞帝出,但是这里的巩氏家族历经数百年,俊彦名士,人才辈出,却是不争之实。据传,未出“朝廷”的根源在于,后来有人在丰城复新河岸筑台垒殿,损伤了龙脉。
二、王室后裔
据历史学家考证,姬姓古公亶父为避戎狄入侵,就离开豳地居于岐山,设置五官有司。同族兄弟公伯(巩氏始祖巩伯公)被古公封为大夫,落户汧渭之间的古地巩昌,伐木造战车,养马驯战,又在阙巩用牲畜皮革制作铠甲,后来供武王克商之用。伯仲(巩氏二世祖)随王季征战,破密须,伐三戎。
古公立王季,之后是西伯文王,周武王接文王继位。武王起兵巩昌,伐纣灭商,建立七十一国,封巩伯公于阙巩(现河南巩义),为巩伯国。自伯仲继巩伯公袭位之后,巩氏列祖均为周王室世代公卿。《左传·昭公十五年》记载:阙鞏之甲,武所以克商也。
周孝王时期,巩氏先祖在鲁献公的推荐下,举族迁徙到伏羲庙附近的山阳地,百年之后成为巩氏山阳望族。后来其中一支几经周折,漂泊流离,转徙到济南府乌巢。
明朝靖难之后,古丰家族始迁祖巩德公奉命从乌巢东迁,携子参及眷属移居丰北许双庙(今顺河镇巩双庙)。德公披荆斩棘,开疆拓土,建邨立业,居家在此地繁衍生息。随着时代的发展,家族的壮大,族人们分地而居,其中一支迁至东南三里之外的巩桥。
由此可知,巩氏一族确为春秋时期的王室后裔,龙脉相传源远流长,当年那位高僧之言绝非空穴来风。
三、巩桥原名
清朝咸丰年间,社会一度动荡不安,兵匪横行。咸丰八年(1858年),捻军围攻丰县,以致纵兵屠城,两千余人遇难。各地乡绅村民为保全身家性命,纷纷自发修寨筑圩。全县共修筑寨圩44座,包括同心寨(大圣集)、万安寨(王寨)、巩固寨(巩桥)。
巩固寨是族人巩步娥设计、附近村民共建的。寨圩筑有两道寨墙,“同心寨六里六、巩固寨三里三”,指的外寨墙;内寨墙高八米,底部宽五米,墙体外层为砖石结构,中间夯土。寨圩四角各有一座哨楼,楼墙开有瞭望口和箭垛、枪眼。与其他寨圩的不同之处在于,巩固寨东临大河,南北各有一个海子,只设一门即西大门,并筑成坚固门楼,配置两门380斤重的火炮。如此防御设施,可以说固若金汤,易守难攻,“巩固寨”名符其实。咸丰八年十月,寨圩完工,周边百姓车推肩背,举家迁居寨内,直到来年春耕芒种,方才走出寨门。
巩固寨,位于苏鲁交界地区,与山东仅有一河之隔。鲁西南民风彪悍,多有为匪作盗者,时人称之为“山东大响马”。他们经常抢劫大户,绑票索银。巩家筑起的这座寨圩也发挥了护家防盗的巨大作用,因此受到当地村民几代人的景仰。
四、修桥恩公
巩桥村东南三百米处,复新河畔背岸面水有一座坟茔,是古丰巩家十四世祖玉书公之墓,墓碑立于清朝同治十一年。上世纪九十年代,巩氏后人为此碑修建了凉亭,以示敬仰与纪念。
巩玉书,字廷瑞,皇清例赠儒林郎,候选布政司理问,外界尊称“州司马”,巩家四院敬称“老太爷”。玉书公降生之时,旭日东升,朝霞满天,祥云萦绕巩宅,俊鸟翔集庭前。其父彰公倍感欣慰,遂将家族运势寄望于其身。成年后的玉书公,豪爽洒脱,玉树临风,博闻强记,一派儒家风范。他与丰县教谕许准是挚友,都是极富传奇色彩的社会知名人士。其父巩彰公仙逝时,巩玉书曾嘱托长子巩凤阁去丰城,恳请许准先生为老人书写祭文,后载入族谱。
某年麦收时节,秋稼亟待播种,家道不济,似有中落之势。巩彰公将家中几乎所有积蓄交于爱子,令其星夜兼程赶赴济宁,购买粮种。玉书公谨遵父命,次日中午行至济宁南大门,忽然遇到一老者,衣衫褴褛,发乱如草,手牵幼童,骨瘦如柴,二人跪在道中玉书公面前,行乞求助。原来乞者老伴早逝,儿与媳相继而亡,祖孙俩相依为命,无奈之下沿街乞讨。玉书公柔肠百转,慷慨相助。不料成群乞丐闻风而动,围住玉书公。玉书公遂一一施舍,待乞丐散去,才发现囊中几乎空空,乃至一筹莫展。此时,灵机一动,想到种粒越小,播种面积就越广,玉书公就用所剩银两全部购买了最便宜的稷种。
稷种如期下地,奇迹陡然发生。由于当年天气大旱,其他农作物全都颗粒无收,而稷性耐旱,最终喜获大丰收。从此以后,巩家人财两旺,家境日隆。鼎盛时期,巩桥村拥有其他佃户村庄十余处,良田560公倾;玉书公近支家族的四个支系,分别建成“巩家四院”:东大门、西大院、草过堂、后楼院。
五、寨圩易名
巩固寨位于复新河西岸,曾经的水路南北要塞,后来的陆路东西要道。从古代至清朝,因地势低洼,汛期经常发生涝灾,特别是每逢黄河决堤,巩固寨两岸定然是一片汪洋。每年洪水季节,从这里过河溺亡事件则时有发生。
玉书公的母亲太安夫人,触目悲心,在除夕夜许下心愿——自费修桥,造福一方!一向坚守孝道的玉书公,为完成母亲心愿,迅速做出反应,倾全族之力,大动干戈,毅然启动了这项浩繁工程。
大量的修桥石料均采自百里之外的金乡羊山,不但路途遥远、路面凸凹不平,而且因为土路狭窄,经过之处马踏车轧,很容易毁坏路边庄稼。稍不注意,即可能被对簿公堂。运输前,需要一路宴请沿途乡绅官宦,以打通关节,方便通行。
一切准备就绪,玉书公分派巩家四院,各出马车十二辆:东大门全出白马,西大院一色红马,草过堂都套黄马,北大院派遣黑马,共四十八辆。整装待发之际,东方破晓,万发鞭炮齐鸣,千盏烟火升空,老太爷一声令下,车马并行,车轮滚滚,自寨门席卷而出,铺天盖地向西北方向进发。
曾经发挥浇灌排涝功用的复新河,传说中的人间蛟龙,却一度成为附近百姓出行的天堑。但是,一朝石桥横跨西东,两岸百姓齐赞巩家。
三孔石桥顺利建成,用料俱是优质巨石。桥头矗立石碑,上刻五个大字——桥毁子孙修。以此提醒巩氏后人,勿忘先人厚德,希望继祖遗愿,把巩家“扶贫济世、助人为乐”的精神传承下去。从此,这里成为周边地区的交通要道,同时也建成一个重要的水旱码头,通往微山湖的船舶川流不息。方圆百里的村民,路过此桥的百姓,无不对巩家的义举由衷称赞。从此人们不再称呼此地为“巩固寨”,而一致改称“巩桥”。
这就是丰县“巩桥”名字的来历,也是复新河上第一座“巩桥”建设的经历,还是“老太爷”巩玉书成为巩桥修桥恩公的真实写照。
六、地域文化
家是最小国,国是最大家。国家之大,涵括百姓万家;中华传统,首推姓氏文化。作为巩氏文化传承的一个分支,古丰巩氏家族在巩桥两岸的周边地区历年深耕细作,创下一笔重大的精神财富,继续为巩氏文化发扬光大熠熠生辉而添砖加瓦,同时又对当地独具一格的地域文化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。
巩桥附近十多个以巩姓人家为主的村庄,在绵延数百载的历史长河中,给当地区域文化写下的国学典故、留下的文化遗迹,主要包括三宗茔地孝道文化、十里马道习武文化和石槽镇宅耕读文化。
(一)孝道文化
古丰巩氏家族历年来人丁兴旺,发展阵容强大。时至今日,巩氏族人主要散居三省八县,丰县本地村庄十八个,因此家族的坟地也只有分建多处。
始迁祖德公的坟墓,位于巩双庙村西南,在二〇一六年得以重修,并立碑建亭,碑文由古丰巩氏二十一世孙原山东莒县二中副校长巩尊礼拜撰。墓前右侧立有两块族谱碑,一块是半截残碑,另一块保存比较完整。在比较完整的石碑上,刻有巩氏八世祖甲午科举人巩时茂所撰碑文,最上端铭刻“永言孝恩”四个大字。在祭祖路的南端,族人们新建大石牌坊一座,楹联由巩氏十八世孙南京大学教授巩本栋敬撰,“祖德创千秋伟业,宗功开万代文明”,横批“天佑巩氏”,并请全国知名书法家甘谷籍巩作义先生书写。
在巩桥村往北五里处,巩大庄村南、巩新庄村北的方圆三十余亩地,曾经是恢弘的巩家陵园。文革之前,这里石碑林立,端庄的石供桌,大气的石牌坊,诸多石像生肃然敬立。林里松柏森森,松涛阵阵,合抱白杨耸立,极像雄壮武士日夜守护着这方陵园。据传,林门两侧的一对石狮,口中各含一对金麻雀(俗称金小虫),内中自有千秋。后来石毁金盗,巩家风水随即被破,“朝廷”自然无出。
位于巩桥村东南的一处坟地,当初林门的一副对联一直以来令人称道,上联是“欲求地理存天理”,下联是“培养心田即墓田”。此联充分体现了巩氏家族胸怀坦荡、推己及人的优良家风族训,展现了巩家故人厚养薄葬、难能可贵的丧葬观,同时又警示了那些行骗江湖所谓的风水先生,个中奥妙耐人寻味。
(二)习武文化
清朝咸丰末期,巩玉书高瞻远瞩,特别重视后生教育,力求子孙后辈习文有馆、习武有场。教文,延请名师坐馆,传道授业解惑;练武,开辟十里马道(从巩桥西南的徐三衙到西支河北的王海,后人称之为“马趟子地”),作为习武场地,冬练三九,夏练三伏,起早贪黑,风里来雨里去。
有志于驰骋疆场保家卫国的巩氏后生们,顶盔掼甲,英姿勃发,跨马挺枪,战马嘶鸣。一天到晚,日复一日,马蹄声声,马铃清扬,绝尘而去,卷地重来。骑手们手中的戈矛剑戟,在阳光下闪耀,在月色下发光。后生们操练归来,把战马排成两列,在大石槽两边食料喂饮。故有巩桥“八尺石槽三百岁、十匹武马两边饮”之说。
(三)耕读文化
据族人代代相传的主要版本,巩桥现存的大石槽,是明代开国名将常遇春之后所赠。山东省鱼台县常店村,是常遇春后裔的聚居地。据载,清朝道光年间,常店常氏与巩桥巩氏曾经强强联姻。正值巩家兴旺时期,常氏后人到巩桥探亲,伫立于十里马道,感慨万分。看到巩家人用水桶饮马,亲家遂将自家三个石槽慷慨相赠,其中一号石槽长12米,二号石槽长8米,现存的三号石槽最短,也长达4米。由于石槽体量庞大,一般马车无法装运,玉书公特请木工,耗时月余,做成加长马车。装车时又从金乡羊山请石匠帮忙,才将石槽顺利运回巩桥。
在历朝历代的农耕社会,马匹既是重要的交通工具,又可以耕田耙地、助力务工经商。靠着大石槽的神助,巩家饲养的马匹,不仅在巩氏家族的农业生产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,巩家的马匹贸易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,很快就打出了响当当的招牌。男耕女织,晴耕雨读,耕读传家,巩家的大石槽在家族兴旺发达的进程中,给予族人们极大的帮助。
至今仍有一些外地朋友慕名而来,到巩桥一睹真容。曾经还有文物收藏爱好者前来,许以重金购买,巩家后人则视之为镇家至宝,千金不卖。
天若有情天亦老,人间正道是沧桑。
沧海桑田,斗转星移,巩桥两岸,翻天覆地。我们坚信,作为古丰巩家的地域代表,丰北古村的历史典范,巩桥一定会永远屹立在苏北大地复新河边,永远蕴藏着深厚的地域文化内涵,继续深耕并服务于这一帧伟大的历史长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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